自打我记事以来,就和老阿公,阿婆住在一起。悠远的小巷藏匿着点点纸短情长,独自漫步在水气淋漓的青石街道,丝丝绵软的吴侬软语缠绕耳边,抬眼便会撞进一江烟水,水汽弥漫,欸乃声声,阳光强烈,水波温柔。这一切都令我十分惬意。
玩累了,便会跑进那曲曲拐拐的深巷,翻越墙头,映入眼眸的,是老阿公,阿婆。
老阿公还在那里做木雕,说起木雕,阿公似乎对它是情有独钟。他的手艺很是精湛,他能把一块毫无生气的木头转眼雕刻成栩栩如生的飞鸟走兽。隽刻刀在木头上起起落落,给予了它们一个崭新的灵魂,让它们窥得人间的草长莺飞,清风明月。
阿公做木雕是夜以继日,揪着夜的尾巴,争分夺秒。
夜晚,昏黄的烛光让我昏昏欲睡,当我打了好几个盹儿醒来,老阿公还在木桌前埋头做木雕,老阿婆也会下床,为他斟一杯热茶,嗔怪他几句,可老阿公好似没皮没脸,咧着嘴笑着,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。
浅蓝色的夜溢进窗里,夏斟的太满,茶的热汽氤氲着阿公的双眼,他眼里闪着光。
而阿婆看到我醒来,便会拈起白日做好的绿豆糕塞到我的嘴里,甜腻的味道在我的嘴巴蔓延,傍着香甜,再次入睡。
可是有一天我再也找不到阿婆了,我只记得阿公噙满泪的双眼,那一天晚上,他没碰木雕。他把所有的木雕工具都装进了一只绿皮箱,以及——一张阿婆的照片。自那以后,阿公再也没有做过木雕,他只是经常失神的盯着那只绿皮箱,眼睛灰蒙蒙的,失去了神采,嘴唇哆嗦着,喃喃道,没人再懂我了。见状,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, 只在一旁默默的守着……
夜深了,青石板房里昏黄的烛光正摇曳着,一个老人正抱着一只绿皮箱睡去,那皮箱里装着他爱了一生的东西。他旁边蜷缩着一只猫,它时不时咂咂嘴,或许在梦里记念着那块绿豆糕。
还没有评论,来说两句吧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