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西藏的边缘有一片草原,草原上有一个简易的木房子,房子里住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。
附近的居民都叫他金伯,大家只知道他姓金,好像是从西北搬来的,是山西还是陕西,没有人清楚。
“嘎吱……”金伯举着锄头推开门,简单清理过后,他又像往常一样打开那个木柜,从里面拿出一个微微泛黄的白搪瓷杯泡茶了。
金伯泡茶的时候,慢慢的,轻轻的,他看着自己种的茶叶在热水里绽开,下沉,水也慢慢的由青到黄,再到更深的茶黄,喝的时候还是慢慢的,轻轻的将白色陶瓷杯送到自己的唇边,两只日益苍老的手捧着发烫的白搪瓷杯,茧让他感受到的温度只剩温热。
就这样静静地坐着,轻轻地喝……
那首西部民歌《在那遥远的地方》又像云烟一样在他脑海中萦绕,他轻轻唱起来,金伯的眼眶开始发热,又湿了。
一首唱了40年的歌,一个用了40年的白色搪瓷杯……
年轻的时候,金伯曾在西藏一个师部当文艺兵,那时候他每天都到牧场边看日出和日落,刚开始他每天都能听到一个藏族女孩在军马场唱着藏语版的《在那遥远的地方》,军纪严明,他没见过那女孩,但那女孩的歌声早已使他魂牵梦绕,后来,年轻的他想出一种“接近”的女孩的办法,每天当她在远处唱完那首歌时,他就站在营房后面的高处,也用汉语唱一遍这首歌,就这样,她唱完,他就唱,每天都是这样。
有一天傍晚,他像往常一样立在营房后面,终于又听见了她的歌声,可是这天她只唱了一段,就不唱了,他不由自主的认为,她在等他唱第二段,后来他唱了,她也接了下去,他的泪一下子奔涌而出,就这样,他们每天以歌声“交往”,年轻时的金伯几乎每天都要在泪水中唱完这首歌。
与着藏族女孩见面的欲望越来越强烈,他终于忍不住了……
他冒着风险,一个人偷偷溜出营房,在马群进场之前,飞跑来到军马场外面和那个藏族姑娘见面了,他们就这样立在军马场前,相视而望。
太阳正在西边的地平线上下沉,草原的落日又红又大,把山湖原野都染成了降红。就在这一片绛红之中,他们紧紧的抱着对方,说着对方听不懂的语言,泪水肆意纵横,好像其他的一切都不存在。
可是一切都又存在了,军队的纪委突然出现……
被复员的他抛下一切去找那个藏族女孩,可是她已经被调到别处,只留下了一个白搪瓷杯……
他带着一个白搪瓷杯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陕西,在亲朋好友的埋怨下,他不想结婚,他知道自己的坚持没有意义,却仍然直到现在是孤身一人,当将父母安送晚年之后,他便来到曾经唱歌的地方,独自住下,好像在马场边守着什么。
金伯在淡淡的茶香中唱完了这首歌,沉浸在回忆里,好像已经感受不到了泪水的存在。
过了很久,茶喝完了,金伯将杯子认真清洗过后,又小心翼翼的放回了那个木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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