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山水草木之间,我愿沉醉,醉心这美景,醉心这意境,醉心这质朴的哲理。
回忆翩然而至,那年,我踏一泓秋水去泛舟。夏末秋初,菡萏香销,翠叶已残。半池枯梗之间,水色漫天。夕阳将坠未坠,青山粉黛略施,长堤一痕,分界了天与水,不远处几只凫雁悠游。这样的风景,颇有几分易安的韵味。“常记溪亭日暮,沉醉不知归路,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,争渡,争渡,惊起一滩鸥鹭。”多么深远的意境!我们执了桨,向前划去,激起几朵水花,几只凫雁,一同在暮光下扇动翅膀,夕阳给水鸟的绒毛晕染了漂亮的浅橙,如此意境,何人不醉?
靠岸了,涟漪微动,岸边芦苇丛生,也都随风飘舞着。我拔了几根芦苇,却拖出一块淤泥,秽浊的不与这意境相配。上半根芦苇黄得十分凄凉,颇有几分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”的意蕴。我耐心洗净了淤泥,却惊奇地发现:芦苇杆处竟然孕育着一抹鲜艳的嫩绿!这样一根看起来毫无营养,瘦弱可怜的芦苇原来也在拼尽全力孕育生的希望啊!委曲求全地容忍淤泥的存在只是为了汲取养分,保存生存的可能性。待到来年开春,它也一定会奋力生长的吧。思绪浮动,我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它笑对春光,抽芽生长的可爱模样。
这样一株与美无关的东西,让我的思绪沉醉在了对生命,对美好的遐想之中,也许这就是生命最质朴的哲理—以不美来诠释美,以绝望来阐释希望,以最狼狈的姿态绽放最绚丽的花朵。
人生一世,草木一秋,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?远赴人间惊鸿宴,一睹人间盛颜。一场美景,一株生机暗涌的芦苇,让我的思绪超脱了世俗的或喜或悲,只沉醉于对生命奥义的思索。也许在下一次,每一次失意落魄的时候,我都会在心底拾起这一株小小的芦苇,拾起这一段令我难忘的沉醉经历,让我收拾好这一地狼藉,弯腰捡起再次出发的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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