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有开在记忆里的花,那我的一定是三角梅。遍街都有再普通不过的,却也是最坚韧,最历尽沧桑的三角梅。
在大风中摇曳,绽开最甜美的笑容。
外婆进城的那天,佝偻的身子却扛着满满一大篓子。破旧的衣裳,灰白的发丝,黝黑的皮肤。看见我,咯咯地笑着,笑的脸上的褶子又深了几分,稀缺的牙齿也露了出来。阳光刺的我睁不开眼,恍惚间,思绪飘进妈妈在外打工的一年。
那是外婆第一次来我们家。那时我就读三年级,是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。外婆啧啧惊叹着,厨房不用砍柴烧火做饭,而是有专门气灶,厕所也干净方便……我心里一阵嫌弃。就这样,便开始了外婆照顾我的一年日子。
三年级,新增英语学科,书本便有些多。外婆陪着我上学,上下学便是外婆替我背着。我乐呵着,外婆慈和笑着,我却未曾注意那瘦弱的身躯。下学时,总牵着外婆皮包骨的手,撒娇着求买各种零嘴。外婆也总是从兜子里掏出被揉得皱巴巴的几元几角。
外婆擅长打理花卉。刚来时,看见阳台哭死的花木,可惜着。我妈喜欢养花,可手笨,总养不活,听说三角梅好养,不过也是枯木一枝。细水长流的日子也缓缓流逝。突然有一天,外婆眼里带笑着喊我:“幺幺,三角梅开了呦!”我烦躁起身,走进阳台,嫣红的三角梅一簇一簇烂漫盛开着。我愣了,外婆像个孩子似的,甜津津笑着,质朴纯真。
欢声笑语的日子里也有争吵冷战。我不记得吵了什么,只清楚记得外婆手足无措,神色慌乱,显得可怜无助。我怒气冲冲关上房门。后来,外婆轻叩着门“幺幺,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,别生外婆气了,外婆错了。”嘶哑的声调,低微的语气。我总是把坏脾气留给至亲之人。
妈妈回来的那天,我好开心,活蹦乱跳的围着妈妈转。几个人过了几日,外婆走了,在火车站时“幺幺,外婆走了哟!”我只是漫不经心嗯了几声,连一眼也没留给她。我猜,她当时一定很落寞吧。说来奇怪,外婆走后的几日,三角梅也零丁谢了,泛着难看的枯黄色花瓣也随风飘向远方。
“幺幺!”我回过神,细细端详着外婆饱含沧桑的眼眸却亮晶晶的,亦如阳光下闪耀的三角梅。
“外婆,我好想你!”
“外婆这不是过来看幺幺了迈。”
街墙探出几枝三角梅,红红的,在余晖中熠熠发光。我牵起外婆的手,走向黄昏尽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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