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的记忆如今已然蒙上了一层灰纱。我终于不再执着于去寻找一张慈祥和蔼的笑颜,去照亮那个黢黑,狭小,闷热的房间。
半大不小的我转头,看见了站在春天里的自己。
那个我在向自己招手,试图,将自己扯进温热的暖洋里。
我看见了海,在月夜里显得凄清冰冷。它看着和那闷热窒息的气味一样令人心生畏惧。于是我摇摇头,向后退了两步。
那个我见了,并未多言。只是微微笑着画了张画。那是一张厚厚的画,但它却能随风飘荡,最终落进了我的手里。
那是朝夕下的潮汐。
只一眼,我便对它心生欢喜。它看起来那样绚烂,那样炽热。
只一瞬,我明白,她在唤我找阳,找光,找火。
来驱散缠在我身上的来自沼泽的泥泞,来驱散挡在我眼前的来自沼泽的黑气。
自此,我和她一同期待着找到光的那一天。
于是我从此静下那颗浮躁于世间的心脏来,细细密密地去摸索,感受身边的一切。
无时无刻渴望着找到一束,火的源头。
早起的晨阳穿透绿叶后,斑斑驳驳洒在手上的光影好美,好温暖,好舒服,好像美梦,但,仅此而已。
包子铺里打开蒸笼的那一瞬,扑面而来的湿润润的雾气好软,好温暖,好香甜,好像美梦,但,仅此而已。
刷下校卡的那一刻,播报出我名字的机械声好大,好有力,好铿锵,终于有了一丝我不存在于梦中的真实感,但,仅此而已。
小雨里队伍中奔跑的我们,眼镜上的雨滴好花,操场上的点点水痕好花,我们身上早已滚烫,我们笑着闹着无所畏惧的声音震聋欲耳。我好像终于触碰到了一份名为青春的滚烫。但,心中总有空落。所以,还是,但,仅此而已。
好像哪里也没有,好像,我永远也找不着。
我再也忍不住,心脏再次浮躁跳动。我不禁伸手去触碰画上的潮汐,渴望,得到一丝慰藉。
不曾想,手透过厚厚的画纸,握到了实实的沉甸甸的一本书。使劲儿带出来一看,炽热的红与即将被淹没的黑交织着的封面上,只写了两个字——《红岩》。
我急急翻开,也是只一眼就陷了进去。我翻来覆去睡不着,只想着,多读些,多读些,好像有些东西就要呼之欲出了!
富丽堂皇的白公馆,阴暗潮湿的渣滓洞,每一处都像极了那个狭隘的房间,压得我喘不过气,看不清字。
我愣了又愣,开始如饥饿的乞丐一般在书中寻寻觅觅。
我看到了,在华蓥山上在丈夫头颅前死死咬住后齿,颧骨发硬,毫无血色的江姐的脸庞上苍白的嘴唇,和那双被泪水淹没的黑得不见底的眸子。
我看到了,在可笑残酷的刑场前沉着镇静的许云峰的脸庞上,那化不去的皱纹和周正的眉眼,和那永远永远神态自若的黑色的眸子。
我听到了,在老许怀中那个即使血肉模糊神志不清的成岗的声音,他也在和他的同志们一起大声吼着自己的信念“党中央!毛主席!”,一句一句铿锵有力地嘲笑着敌人的无能!
我听到了,那个蜗居在敌人巢穴里的,瘦弱脏污的名叫华子良的疯子发出的,嘶哑的发音。字字句句透露着疯癫,我却听到了世界上最震撼人心最清醒的声音“革命万岁!”
我看到了!在众人的手心里!在那黑暗的牢房里!那面熠熠生辉的五星红旗!
一张张不同的面庞上不同的黑色的眸子!却闪烁着同样的坚毅的光晖!他们共同注视着五星红旗!因此,那五角星!光芒万丈!
一张张不同的喉咙里发出着不同的声线!却那喊着同样的话语!他们共同奏唱国歌!他们的声音震聋欲耳!因此,那翻涌的红海淹没了所有黑暗!
他们所受的苦难,我们远远无法想象!无法比拟!但是他们永远心向光明!心向正义!
他们在向我们笑,像慈祥的老者们,鼓励着激励着劝励着我们永不放弃,永远心向希望!
我在这一刻,找到了一直在寻觅的火的源头!那是我们心中不灭的信仰!火焰自此从天边开始燃烧!火焰的光芒染红了大海!
我不再犹豫!不再踌躇!我跻身跃进了那片红海里!
红海炽热却并不灼人,她温暖着每一个游荡在海里的孩子。
她暖洋洋地烘烤着我的每一寸寒骨。
她慢慢涌上岸去,她将我托上了被她染红的岩石上。
我和她并肩坐着,看着远处朝夕下的潮汐。
心下只剩无尽的信念和对未来的期望。
那画不仅给了我再次寻找的动力,江姐他们的精神将画塞得厚厚的,落进了我的手心。
《红岩》给了我永远寻找下去的希望。
夜色下抱着书本的我们穿梭在寂静无人的校园里,光影斑驳,我们的影子互相交错。朝着前方的暖色的灯光,我们像黎明前的海水,互相涌着冲上前去。
我的青春热烈喧哗,可那小小的快乐与感受总抹不去曾经的晦暗,总落不到青春的实处去。
《红岩》将党刻入我的心中,她的力量浑厚温暖,驱散了一切一切的阴暗,我终于满起来了,心下不再空落。
那是一种实实的存在的幸福与朝气。
自此,我的青春永远朝阳炽热。
自此,我的生命忠于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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