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街道,青石砖,雕花窗,老式瓦房的屋顶高翘塞鱼尾巴。日欲落,忽风起,太阳像一枚剪圆了的金箔纸,将自己最后几束金光照向世界,把房檐造成一条金线,与屋对面那棵开满黄桂花的老树相映成趣。落下几朵单薄的桂花,风再一刮——实在是浪漫极了。
眼下正是桂花之盛季。邻院的小男孩总会摇晃着搬把梯子,将其靠在树上,手捧一竹篮子,吭哧吭哧地爬上树,摘桂花去了。那年,他五岁——脸色白里透着点红润,说话声圆润,带着点沙哑,红唇皓齿,秀眉大眼——清秀的眉眼之间又不乏缺些童真气息。
那次,他又来摘桂花,我那时与她年纪相仿,有意与他结友。我在梯下望着他蹭蹭地窜上梯子,伸手敏捷如猴儿。他手托篮,单手向树枝一拢,身子微微前倾。
我担忧地看着他。他将怀中的树枝折断下来,把枝上的桂花一朵朵摘下,撒在篮中,就像在下雪一般——实在是妙极了。
“你叫什么?”他朝我笑,露出洁白的牙齿来,眼睛弯得像月牙,我满脸通红地告诉了他我的名字。现在想来,他们大方主动,一点儿都不像一个五岁的孩子。
“我家去吧,我家蛮大的。我妈妈要做桂花糕,待会儿一起吃!”他冲我眨眨眼,也未等我回答,便拉着我的手跑,“走吧!很好吃的!”
也许是那几块桂花糕,也或许是他的敏捷身手,亦或是他的热情主动……我与他很快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,离开他家时,他与我立下一个约定:每年桂花成熟时,便到他家吃桂花糕去。还与我拉钩——永远不变。
我遵守了诺言,他的母亲——一个朴实的家庭主妇,也十分欢迎我,我也从内向的阴影里走出来。
谁知,人事无常,那永远,竟来得如此之快。
两年后的桂花季,吃完桂花糕时,他与我坐在了草坪上,我看着天上的繁星,他却一直看着远方:“我爸爸要到天津去工作了,以后。”
我真不记得那晚我是怎样回家的了,只记得那天的天空特别黑,像要将我吞噬……
三天后,他走了。我在父母的带领下倒车站送他们一家远走。他即将要上车时,从口袋里掏出了一袋桂花糕,递给了我。
车开了,留下一个背影。我怔怔地望着那车的背影,无声地哭了起来。
我从回忆中渐渐走出,眼前是一片花海。我拾起一片桂花——唉,我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看见他,不知何时才可再吃到那桂花糕了……
记忆中的他与桂花在脑海中愈发清晰,最终宁为永恒。在花香的沐浴下,我不禁加快了脚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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