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风吹过的那个深夏里,缓缓地闭上了眼。
仿佛又见到了在那个湛蓝色的天空下面,被阳光照得暖烘烘的、外婆的那张温柔的笑脸,似是与风筝在止不住地缠绵,在我的记忆中,缠绕成了思念的线。
天刚蒙蒙亮起,外婆就已经坐在了小板凳上,带上老花镜手不停住地为我纳鞋底。我一面啃着熟玉米,一边又低下头嗦着几口阳春面,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,心口微微地软了下去。
她乌黑锃亮的头发,慢慢变成了院儿墙外新刷上的白漆,就好像是一盒粉笔不留情面地扑上去,留下了一身的沧桑。
天渐渐的亮了,我趴在电视机前守着黑猫警长的播出,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沙发角上清脆的小铃铛,老式的收音机咿呀咿呀地唱着梅兰芳的戏曲儿,窗外的白玉兰也开得愈发芳香,像是日光丟落在人世间里的碎星星。
外公在院子里练太极,休息了一会儿又拿来砚台,用毛笔蘸着墨汁,龙飞凤舞地给邻居写对联,笑呵呵地等着墨渍被风吹干。隔壁的阿来哥他们叫我出去玩儿,结果全被我一起拖进来看动画片,神气洋洋的眉头顿时就皱成了小山丘,小手抓着衣服擦了一把额头的汗,还是乖乖地抿了抿唇,一声不吭地坐下来陪我看。
在柔光无垠的夜色里,羽尾发光的萤火虫就是我们异想天开的翅膀,我从未忘记那天见过花开的模样,有树梢上的鸣蝉,有夏天傍晚刚刚擦黑的红宝石天空,大家会或蹲或坐地在家门口吃晚饭,对门的邻居会一起吃饭聊家常,慢慢地一条巷子里的人都会聚在一起,大笑地谈论着今年的世界杯究竟花落谁家。
夜渐渐地深了,我趴在窗台上一颗两颗地数星星。
我对夜空的幻想大抵就是一个永远也描不完的小宇宙吧。我在空白的纸张上画上了一个大大的月亮,大地的树梢上洒满了温柔的月光,好像擦不掉的水汽落在了我的肩上,缓缓地写下了爱的歌唱。
“我相信,在群星当中会有一颗星星,引领我的生命,穿越不可知的黑暗的”,你听,又是一年盛夏了,别再忘记了。别让叶落叠成缠绵的长诗,别让云朵再白白等候,别辜负和煦的日光和闪动的夕阳,还有小时候的我们,最最天真无邪的笑脸。
因为疫情,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外婆了,小时候的我还不懂得离别的眼泪,只是觉得回忆就像一阵淡淡的风,轻轻一吹,就只剩我一个人站在阳光下,慢慢地挥着手和他们告别。现在偶尔能收到外婆的来信,就会觉得,时光过得真的很温柔,将所有的温柔都藏在了人间烟火里。
春风缱绻,门前的梧桐树又发出了新芽。这一次,我站在光里,对着光阴和四季,轻轻地说了声“我爱你”,在时光中被铭记下的爱挥着小手,将绵长的情安稳地存放在胸口,直到某个深夜,我从日记里抬起头,眼前落下的,无一不是一粒粒金粉般的温柔时光,领着我,一直往前走。
所以呀,请珍惜现在所拥有着的时光吧,让我们攥住浮动在人群中间的暖阳,抓住从指缝中想要溜走的凉风,赶上时间的尾巴,抓紧爱的人的手,和他们在黑夜里往前走吧,和他们一起,一个眼神,就能到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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