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帘遮不住太阳,拉开是蓝得令人不适的无云天空。厂楼上的天只蒙蒙亮,巨大烟囱升起的云烟在飘荡。这是我的家乡,落了灰的昆钢。
昆钢正如其名,是昆明下的一个钢厂,这里常年生产着钢材和板材,以至于被戏称为“灰钢”。
这里有好吃的,但我认为并不称得上美食。临着学校门口的是几家小卖部,辣条、泡面、冰棒,很便宜,大概两到五块钱。每到上学放学时,聒噪的学生涌入极小的店面,“我要这个。”用着方言,零钱高高举着。还有农贸市场里的拉面馆,也常常挤满了人。我会点上一碗小碗的红烧牛肉拉面,挤在人们的讲话声里大快朵颐。以及超市对面的早点铺 ,小区后的烧烤摊,建设银行旁的面馆,新华书店边的凉粉店……都是好吃的,档次也许不高,却让我一直记着。
昆钢也许并不人杰地灵,人群混在一起。有一夜不息的麻将馆,叫牌喊牌的分外激动。也有报刊亭里无声无息的,静静地看着书报的。学校也是,有中午偷偷溜出去打球的,也有天没亮已经在学校晨跑的。“人家车间的工资又涨了。”有的是穿蓝绿色工作服的男人。“我们家孩子又没考好。”有的是慢悠悠走过去的女人。
昆钢给每个人的是不同的。以我来说,我只记得每周六要赶到商场顶楼里的小教室去上课,假期从我们小区的一个大陡坡上滑着滑板下来 ;在早晨就生起浓烟的工厂 ,在烟火里升起火光的烟囱。我记得的是,在这里有童年玩伴的欢笑,老师的责骂和叮嘱,与父母的玩闹。我常常到我家楼顶的天台上坐着——看着天空,看着远山上云一点点地向下降。看着夕阳,把天台上太阳能板照得反光。我记得,昆钢给我的是一个略微落了灰的而美好的童年。
后来我搬去了昆明上学,好久好久都没有再回到昆钢。听到母亲说这几年厂里效益并不好,很多厂都已经快拆了。心里不免的添上几分落寞与惆怅。我童年生长的地方啊!虽然工厂生产的灰会把天附上一层,会把阳光也附上一层。但是这样的生活也不失快乐。
在清明这几天我终于回了趟昆钢,很多地方都没有变,仍然是熟悉的、静静的。只看到工厂的浓烟开始不再把天空遮挡,从烟囱升起的火光也渐渐的微弱下去。在时代的进步里,总有一些东西会慢慢的被风吹散,被浪潮卷去。他们也承载着我的童年慢慢的走进心里,在一个地方被放下,慢慢的落了灰。时不时才拿出来扫一扫,看一看,想一想。
我亲爱的家乡,落了灰的昆钢。和我落了灰的童年,一起被静静地安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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