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直以为妈妈鬓边的白发,是偷偷藏起来的一捧初雪,随手抹开,就是一个冬天。
后来才知道,那白发叫岁月。
是谢了春红的匆匆,是新柳换了绿叶,存来几度秋霜,是红了的樱桃,绿了的芭蕉。
流光容易把人抛。
我们都是在这一段流光里被抛弃的赴死客,路途忽暗忽晴,心情时好时坏,都吞下来自己品尝。
再取了肋骨去酿酒,醉的有血有肉。
不得不说,岁月催人老,也确实让人安然。
曾经离人有心上秋,如今看着漫天遍野的红枫都退了颜色,却也只剩下几句纸上闲愁。
曾经李渔溪山清净处,做一钓叟,钓碧江春意,万般闲情却只是怕惹挂碍上笔端,被岁月刀刀磨去棱角。
这世界上太多烈焰冰窖烽火硝烟要我去闯,这人生太多单枪匹马的孤独要我去扛。
可我到底是谁呢?
我只是岁月里的赴死客。
所有的不甘藏在世事人伦里,轮了几番风雨,几许光阴,就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微茫,就好像庙宇门前烟火气缭绕里的一点青灯,含着人间的几点温柔,沉默着,沉默着睡去。
曹雪芹曾借大旨谈情,十年辛酸泪只写得满纸荒唐言,年岁不要钱似的,在几卷竹简上一抛就是三千六百的日月。
直到后来细读红楼读的满眼是泪,倒不是对宝玉黛玉有多难舍难分,只是当我看到宝玉下黄泉去寻黛玉的时候,一瞬间的泪流满面。
“适闻有一故人已死,遂寻访至此,不觉迷途”
“故人是谁”
“姑苏林黛玉”
就那一刹那我好像切切实实的明白,曹雪芹的岁月就像他手里唯一一的一把注,他倾其所有的给了信仰。
不觉迷途,不觉迷途。
岁月送给我苦难,也随赠我清醒与冷静。
岁月这东西,若把它随意的丢了,不在意的看了,也就生老病死那回事,什么都算不上。
但当它被赋予信仰的意义,是曹雪芹举家食粥酒常赊的精神食粮,是母亲白发便得岁月生花。
白发戴花君莫笑,岁月从不败美人。
希望此后,在这段流光里,我能握起长剑,做一个英雄。
你是谁?
我是流光里的赴死客。
岁月里的虔诚信徒。
是……自己的英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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