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株风仙花,伴随着旧日里打闹追逐的稚嫩欢笑,伴随着颤巍佝偻的温柔背影,在情绪的深井中漾起阵阵涟漪。
回到那个素春,太阳斜斜地悬在天边,树荫下漏出点点光斑。我坐在矮矮的小木凳上,盯着树于上挪动的蜗牛。一只温暖的大手托着我的小手,将木罐里捣好的凤仙花一点点地挑到伤口上。花瓣在反复研磨中已经显出了暗红来,掺杂着冰糖甜甜的凉气。我收回视线,落装在爷爷娴熟的动作上。“还要多久啊,爷爷?”我抱怨着,急切地想要抓住那只精致的蜗牛。却总是得到爷爷懒懒的回答:“快了,快了啊。”
彼时,我并不相信爷爷的话,但时间如白驹过隙般,印正了它。
爷爷是为什么被死神又或者上帝召唤着离去,我不知道,但我知道老院里,凤仙花的花落了一地。
将钥匙插入爬满红纸的锁芯,在生硬的碰撞后,锁终于脱落。我用脚抵住铁门,双手置于门扇上,奋力向前推去。“哐当”一声,这座尘封己久的老院又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野草疯长,带有锯齿的叶片蔓上腰际。它们肆意的占院子的每一寸土地,直到让人再无处落脚,踏前去,已看不见底下的青砖,上方檐头处,蛛网结的密仄,蛛丝在风中摇晃,宛若是谁遗留的千秋,还在自顾自的摇晃。我拿来墙角的镰刀,砍倒茂盛的野草,让院子的土重见阳光,我轻轻捧起几粒种子,我轻轻掬起一盆土,在心头开辟一片空旷的空地。挖,铲,盖,埋,一寸寸填满我与爷爷的共度时光。
再次来到老院,已是一个月后,或许是有落红的呵护,凤仙花长得很快,红色的流光抛洒开来,笼罩了凌乱的老屋,凤仙花冉冉升起,倚着驼红的残霞,将我的视野染红,闭眼。仿佛看到了,放学后,爷爷弯着腰,背着书包,我挽着他的手臂,他牵着我的手。渐渐地,我却在前进不以的好奇心和青春的朝气中不断向前奔跑,浑然不觉后方的呼喊,我越跑越快,爷爷越走越慢。回眸,爷爷的身影愈加朦胧,可我却怎么都无法停下脚步。爷爷,为了留住你渐去的身影,虽然晚霞已将梦剪成烟缕,可我还是久久不敢睁眼,直至消失在视线中。
春风驰荡,低头,落红渐融土壤,好像老人佝偻的背影,抬眸,凤仙重新生长,好像少年在茁壮成长。花装点了凤仙,花融入土壤。老人陪伴着少年,老人养育了少年。我攥紧了手中花瓣,如同曾经扯住那个苍老身影的手臂,怕梦被剪碎,怕风消散了那些朦胧又醉人的记忆迷雾。
凤仙花谢了,爷爷去世了。凤仙花开了,我也长大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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