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夜微凉,我迷蒙着眼,匍匐在你将涉足的草甸上,用手一遍遍丈量着。人们围着早已萌芽的榕树,哧哧地笑着我,我不以为然。不知何时,人们散去了,我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,萤火虫发出的微光映在我脸庞。
流淌在空气中的不仅是人们的赞歌,还有牛奶般浓稠的晨雾。“夜之黑暗是一只口袋,迸发黎明的金光。”
孩子们围着慕名而来的小贩,想从他那儿得到些什么,但却一无所获,叽叽喳喳的抱怨如同蚊蝇孳生,颇使人心烦意乱。
我拉展被挤皱的破毡衣,来到昨晚的草甸—一会儿你要涉足的地方。教堂的钟被虔诚的教徒们撞了几撞,我心满意足地笑笑,自觉伏在地上。
人们垂手立在道旁,阳光射进每一个角落,除了我。但我毫不在意,心中想象着你来时的场景,愈来愈急,恨不得在地下打滚。
紫衣的仪仗队骑马经过人们,扬起的尘埃仿佛也在预示你的到来。车马越来越近,我的心跳和着马蹄的节奏。奴婢们衣着华丽,而你却只是一袭白衣。
意料之中,你从马车跳上草甸,如跃过山涧的母鹿。你扫视人们,最后眼神与我相遇,在你的注视下,我缓缓站起。我汗流浃背,不知是因为正午的阳光还是你犀利的眼神。
我感到头晕目眩,再一看,你的眼神似有太平洋的深邃,让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。你的一颦一笑,似有曼陀罗的仪态,无不在拨动着我的心弦。
你正在向人们解释沿路遇见的那只皮毛光亮的野兽是怎般袭击你的,金发用草茎胡乱扎着,在风中不停地颤动。我猛地想起别在腰间的那把佩剑,想象着它在阳光下寒光逼人的样子。
中了魔的一般,不知为何我要现在把它抽出,人们惊呼着四散奔逃。唯有你,依然在望着我,甚至露出那醉人的微笑。我忘记了一切;忘记了我拔剑是为了刺死那野兽;忘记了我拔剑是为了射向天空与地平线的交线。
待我回神,只有自己的鲜血汩汩涌出,使那平日里甘洌的泉水缓缓变浑。
含有你所特有的香氛弥漫在空中,把痛哭的我氤氲在其中。我懊悔地唾天骂地,似乎,未向你表露心迹是因为晴朗的天;未向你虔诚祈祷是因为肮脏的地;未向你吟唱颂歌是因为煦人的风。
我口水横飞,青筋凸起,拳头紧攥,一声惊雷结束了这一切。血色的夕阳滑入翻滚的云海,那棵榕树也停止摇曳。“下吧!下呀!”
我仍在向天地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,目无法纪的挑衅。街角收衣服的老妪一脸怜悯地瞅向我,我知道,雷雨后,就是我与你共同期待的,旭日东升的清晨。
想做一只老马,驼你驰骋疆场;想做卑微奴婢,视你至高无上;想做片片云霞,只为映你黎明破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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