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得儿时,被问起家中最害怕的长辈是谁,我的脑海中总浮现出小伯父的面庞。的确,长辈中只有他,瘦骨嶙峋,身形矮小,每天点着一根香烟——谁能想到他居然是一位体育老师!不笑时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,使我对他敬二分而畏八分。
暑假里,因为我那愁人的跑步,只好请小伯父出山。第一天训练,我沉浸在对他威严的畏惧之中,反而是他,一直笑着询问我各方面的情况,让拘谨的我逐渐放松下来。他也并非一直让我苦练,反而是耐心地告诉我跑动时的各个肌理,再有了适当性的练习。最后还特意叮嘱说,一定要好好休息放松。几天后,让我对他的印象从“黑脸包青天”转变成了一位专业,严谨的长辈。
每每到休息时分,他总喜欢点一支烟,与我的父母聊上几句。在他们的谈论中,我也从中了解到了关于小伯父的些许往事。他原是柴桥中学的体育老师,获得过中学一级教师的头衔。作为一名体育工作者,他培养出过无数优秀的运动员,有甚者还曾在全运会上七项全能的比赛中摘得桂冠,更有人在亚运会的赛场上获得银牌,国家健将,一、二级运动员之类不说几十也有几百。在之后训练的日子里,便又多了一份崇敬。
没几天后,小伯父便要去嘉兴参加一场运动会,而回来后又撞上了台风天,跑步的计划只好暂且搁置。等再想重新练习时,他却得了严重的胃痛与腹泻,去医院一番检查后,才发现,他的胃已经严重的萎缩了,同时在肠子里长了十二块息肉,需要做手术。得术后我们去看望他,他早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躺在家中,吸着香烟,看着电视,健谈得很。问起得病的原因,他自己也不知道,大约怕是年轻时每天的训练,使得他有六七年时间,晚上都是七八点吃饭,且等他到食堂,饭菜都已经凉了,在此之前,都在训练队员,病根兴许就此落下。难怪十多年里,亲人之间每次见面,其他人都或多或少胖了瘦了,只有他,一直骨瘦如柴的模样,且体重还有下降的趋势。
正当我联想入神之际,他突然叫到了我:“灵灵,你如果分我10斤就好了。”随后爽快地笑了开来,我也跟着笑,心说十斤哪够,二十斤都少
临走时,他又关心起我的跑步来,并叮嘱我一定要多动动,也别太紧张了,定要自在些之类。我第一次感到他往日黑着的脸上浮现出浓烈的关怀,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,应了两句,匆匆下了楼。
作为全国冠军的教练,与他是一个喜欢抽烟的普通人原来并不冲突。小伯父用自己的人生,书写了一个奋斗与成功的故事,在他略显严肃的外表下,也会流露一颗温暖真挚的心。他生得平凡,却也活得精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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