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昏落幕,后积的云层被晚风用夜晚这只调色笔一点点的刷漆,夕阳的残火余烬镌嵌在暗蓝色的天宇边际,这,便是白日唯一存在过的证明,那一夜,我见证了这样的美好!
“妈,我下楼买点东西。”我穿着新衣,认真地撕开一个口罩的包装,戴上,整装完毕,才迈开步子,慢吞吞下了楼。已是新年了,家里的每个电视台都在转播各式各样的春节晚会,热闹无比。相比之下,街上景点的几盏昏暗的路灯,衬得空荡荡、几乎无人的大街清冷又无情。我叹了一口气,疫情包围下的年味似乎已经随着人群散去。
超市就在小区门检处旁边。我付好款,正当我想离去时,却看到门检处两个身着黑色工作服的身影仍在坚守岗位。地湿漉漉的,刚下了一场小雨。他们一人站着,坚持在冷风中拿着测温枪给进入小区的行人测温、登记,另一人便趁着这轮班的空隙钻到临时支起的帐篷里,捧起一碗泡面,狼吞虎咽。
我顿了下,回去拿了两盒酸奶到收银交付,然后直直走过去,递给他们,说:“新年好。”
那其中一人看着我手中的酸奶,怔愣了一下。那一刻开始,一切如电影里的特效一般,在我的眼中变得很慢很慢。他回过头与帐篷里的另一人相视,一笑,又转过来,目光炯炯地望向我。测温枪“滴——”地响了一下,示数过关,他这才接过两盒酸奶,抬起头对我绽放出一个这世间最纯粹、最美好的笑容。他的眼笑的与那天初出的月牙儿一样弯,脸不知是因为冷风还是喜悦而涨得通红,裂开的嘴隐约露出两颗虎牙,笑着回应说:“新年好!”
这一段对话,其实也不太长,只有六个字。却让我从中领会出了某种早已超出了六个字的,太多太多的东西。我不必问他是否劳累,家人是否安好,他也不必再向我多言其他。我们就站在这里,进行了一场简短又深刻的对话,这是两个中国人的对话,两个平等的生灵的对话,两颗心在这穷穷冷风里第一次无视口罩带来的隔阂,只是一笑,一递,一接,两句“新年好”,就已把这说不清、道不明的疲惧沥去。这几个动作的来往中迸发出一阵暖流,在这无莞的夜色中冲涤了我的心,似那光风霁月,又如温澜潮生。
那一夜,我见证了这样的美好。有这样的美好存在,我又何惧自己茕茕子立?那一夜,我去时似与来时并无两样,冷风依然在吹,路灯依然在路边黄澄澄地亮着,但是当我拉上衣袖返回时,那被我所期盼已久的年味,似乎不曾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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