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童之时我常住在乡下的那座小土房里,白色的墙漆散落再墙角,墙面上是成片成块掉落的土层。
祖母闲暇时总是喜欢把古董电视打开,电视里放着唧唧喳喳我听不懂的戏曲,电视外她拿着笤帚清扫地上的碎土片。从木门罅隙间透来的光在她身上画了一道金线,笤帚扬起的尘土也变成了金砂帐。她黑色的粗布裤子上总要沾点土灰……
祖母一大早就去菜地里摘菜了。她每次回来裤脚和鞋子上都是泥土,走路的时候裤脚一颤一颤,干了的泥土失去了扒扯她裤脚的力气,就随着她的动作一步一落,掉在地上到处都是;她手里握着一大把上海青,上面还带着晶莹剔透的露珠,她的指甲缝里挤满泥土,指肚上还带有些许绿色的汁水,两者掺杂搅和到一起。
水龙头里涌出清冽的水,来洗濯青绿色的蔬菜和她布满泥土的手。
到了收稻子的季节,她把裤腿卷到膝盖上头,脚上套着不大合适的胶靴,两脚插进泥土里,挥舞着镰刀割稻。麦穗固然可爱,可在割稻的时候它们便露出爪牙在祖母的手上,小腿上剌出一道道渗血的细痕。泥土便也贪婪地享受着温暖伤口的血液,棕黄与红混合在一起,交织凝固成砖红的血痂。
土,微不足道的土,我现在很少在祖母身上看见你了,取而代之的是日复一日的消毒水的味道。
后来,带走了祖母年迈的生命。我每到清明节都要去你的坟头捧上一把土,你的生命是和土地联系在一起的,你是大地的女儿,六十年代的土壤将你哺育成人,你便再也离不开它了。
我回首,原本的土路已经变成了水泥大道。或许那是你的过去吧,今日的水泥不还是紧挨着你吗?那是你的未来啊。
祖母,我是你的未来,土地也将永远是我的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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