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的第一场雪,是素中鹅黄。晴日下,又有红晕,纷纷起舞戏人间,有天上美人“回眸一笑百媚生”之姿态。我与友人坐卧于窗前,煮茶闲谈,雪花透过窗户落至杯沿。恍惚间,雾凇沆砀——那年的西湖大雪连下三日,人鸟声俱绝,可还是有人撑舟而至。偶遇知己于亭上,煮酒,赏这天与云与山与水,上下一白。后喃喃道,“莫说相公痴,更有痴似相公者。”
这是种痴迷,是让自己的心灵迷失在皓色间。
“这雪和几百年前好像。”我说。
“何解。”友人问。
“皆有痴者。”
在绮丽热闹处,金山夜戏,月光中,二三人戏唱。
前段日子与友人去金山寺游玩,行至寺下,四顾月光倒囊入水,江涛吞吐。友人起兴,唱一二句戏曲,引得游人围观,却浑不在意。
“林下漏月光,疏疏如残雪”几百年前,陶庵也路过此地。兴致起,教下人灯火盛张,锣鼓喧阗。唱长江大战诸戏,引僧人围观,唱至破晓,才解缆而去。
这或是王徽之的“乘兴而去,败兴而归”罢?
这是种痴狂,是让自己的性情与天性释放在月光下,天地间。
我曾读陶庵生平和作品,知到先生爱热闹,喜静谧,似乎对文字也有一种痴恋。
晚年干戈寥落,山河破碎,隐于山林,安贫乐道,梦行采薇,写日月湖,筠芸亭,二十四桥风月,鲁藩烟火。亦写史,讲究务实求真。也曾因未成《石匮录》而自愧,写文自讨。
“五十余年,总成一梦。”这究竟是晚明世俗下的张岱,还是张岱笔下大明无限的繁华?在现实断裂的地方,梦,汇成了海,将这一切留于后世。这种痴恋,永存于梦。
我曾叹息,先生毕生才情隐失于山林,但现在我明白,先生从未走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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