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忆掺杂着雨珠纷纷扬扬地落下,斑驳着微醺了流年,昏黄的灯光下,半池菡萏入梦来,就像是天上的琉璃盏滚落人间,折射了细碎的光斑。
那天,跟着妹妹前往荷花池,黄昏时分,灯光落在池面,熠熠生辉的亮色是水,沉静渐明的是浮萍,光影洒下,对岸的荷花还没开,暗暗的映出小面积的黑夜,就像万亿年前的混沌,暗淡与生机并存。初夏迟暮,接近地平线的夜色是温柔的浅橘,七八点钟的夏风刚好,轻抚蒲苇与磐石,千年以前泛着稻花虫鱼香气的誓言在这一刻圆满。
妹妹拽下一根柳枝,探身到池塘里去捣,搅动的池水泛起涟漪,连着浮萍与光影,都在那缓缓漾开的水波里沉醉。对岸还有钓龙虾的人,晃着明亮的手电在池边摸索,那光斑太圆了,太亮了,晃得荷叶和对岸的我都睁不开眼,水边的龙虾大概也被惊扰了浮生清梦,兴许正挥舞钳子恼羞成怒。
池子中央有桥,是座石桥,夏夜的余温浮在栏杆上,细心地感受却又有着青石的矜持,冰凉却温柔,沉淀了山间晨雾的迷蒙和叶梢露珠的清甜,清澈的鸟鸣为它添了几分灵动,每一处纹理的凸起也许都是青苔奋力生长的记忆。
天色不算很晚,在黄昏与月夜的边界,自然分外幽寂,青石栏杆上,半面是月光 如三月的春水,静静地流淌着,似乎一经触摸就会搅起一池清晖;另一面是余晖,天际羞赧地红了脸 粉色的霞,蓝色的夜 紫色晕染了云朵,十分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的颜色分了一点给万物,于是那青石栏杆上就有了黄昏的优雅。
桥面设的不很高,我走过这桥,桥墩旁倏地响起蛙鸣,我急忙低下头去看,那里是一丛水边的青草,这小青蛙倒是会找地方,我失笑,在蒹葭苍苍之中唱着热烈的欢歌,略显刺耳的鸣声也多了几分淳朴的诗意。
微风摇晃着脚下的疏影,偶尔几只小虫扑着路旁的灯光,目光拉长,远处是森森纤纤的暗绿色树影,随着目光的放远而加深颜色,抬头极目远眺,一排几乎可以说是整整齐齐的松树镶嵌在沉沉楚天之中,任凭风浪起,纹丝未动,笔挺的身姿诠释着“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。虽不能至,然心乡往之”。
归途中看到一口鱼缸 两片圆圆的荷叶,几尾生动的游鱼,倒像是从画中摘出来的一张水墨抄。鱼儿吐了吐泡泡,平静的水面霎时漾开了一圈笑意,那波澜多美,打碎了反射的光影,一时间碎玉琼珠四溅,但再美丽的事物,也逃不开逝去的宿命,诗曰:“蜉蝣掘阅,麻衣如雪。心之忧矣,于我归说。”
半池菡萏,一行诗意,疏影横斜 清浅了岁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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