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光在房间里翻转,渐渐爬上素白的纸,最后闪着艳丽的辉,像蝴蝶般附在墨色的字上。所有的光都拢在一起,让原本索然寡味的墨色一下子亮堂了起来,纸上一撇一捺书写下的字,都变成流盼的光辉,绽放出最美的颜色。
我将干透了的字归纳到柜子里,竟发现从何时起,孤单的一张纸也变成了逐渐满出来的小山丘。我有些出神,思绪也慢慢回到那个冬日。
那天,是一个临近春节的日子,父亲打算让我与姐姐来写春联。印上金纹的红纸铺在方正的桌子上,两边分别放了一样的笔墨纸砚。我看着姐姐眉眼弯弯,嘴角轻轻漾开一抹笑意,露出气定神闲的模样,紧接着就运了运手腕,从起初小心地落下第一笔到一个“迎”字赫然呈现在我们的目光里,她的嘴角也愈发深了些。我默然地看着她,看着姐姐有条不紊地落笔,一时不知该如何。
我手握着沾好墨汁的毛笔,在空中犹豫不决,像凝固了一般,大概只有我知道,我有多久没好好练过字了。父亲的目光投向我,他看着空白的纸张,显然有些愤怒与疑问,不过更多的是对我的审视。我与姐姐的字是父亲从小教的,他是一个文字爱好家,所以对我们大多数都是严厉的面孔,可是我从小就是性子躁的主,对练字也提不上太多兴趣,敷衍了事也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。
我硬着头皮,苍白地落下第一个字,墨色的字在极为不熟练的手里连撇捺都显得潦草,而我只觉那墨色是深渊、是无尽的地狱。一时间我羞愧极了,脸上霎时飞上一片红云。看着那极为扭捏的字,我匆促跑开了,跑到了房间里,我喘着气,脸上的红晕越烧越燃。
几日后,看着姐姐一笔一画写下的字被当做今年的春联,我心生羡慕却又隐隐不甘。是啊,一样的事为什么我不可以做到呢?我站在那对春联旁,手慢慢摸上墨色的字,“书法是中国的传统,它不仅是字和墨。那更是中国人背后凝聚的智慧与风骨。”突然,父亲看着我说。我对上父亲的眼,突然有些明白他的执着,那是他的清澈与世世代代的魂。“想通了,便再好好的练下去吧。”父亲停了一会儿,又坚定地说。大概从那时起,墨色在我的心里有了不一样的地位。
如今,我已亭亭。窗外的日月风云在一天天地变,可是唯独不变的是手边的笔墨纸砚。日光还流转在墨色的字上,而我却一点也不觉得索然了,那是光里的花,是最美的颜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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