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百年,最亲不过父母爷婆。我的奶奶于我来讲,极特殊,又极平常,几滴雨水落进汤里,激起一层香浪!
奶奶从小一个人长大,早早嫁了人,成了家,生了两个男娃,爷爷整年到晚都在外面打工。年老来,我哥哥又早早辍学,一个人去到重庆打工。所以奶奶的脸上总是见不到笑意,可能笑了,但却让人心生怜悯;眼上也像挂了层纱,有些晶莹的水痕,又有些悲伤的深邃。
二月的一天,奶奶自己走过三公里的路,到我家给我做饭,她知道我放寒假,家里没人,说来惭愧,我也太懒,做饭都不愿。
“给你做肉丸汤加郭米饭嘛。”奶奶边说边从冰箱里拿出一碗碗肉沫。我也就不假思索的说“抠以塞”。一碗碗肉沫拍在菜板上,拿起刀,左右横切几刀,竖着再来几下,如此循环往复,不久一大盆细碎的“肉丸肉”就准备好了。用手挤出一个个圆滚滚的肉球,放在碗里,一大盆的肉沫,三两下就摇身一变成了咕噜圆的肉球了。
等到吃饭,桌上摆着三个碗,两个装饭,一个乘肉丸和番茄汤。我爱吃汤泡饭,便拿起大勺一勺勺的添。
“少这过吃,对身体不好。”奶奶边两三口的吃,边抽出缝来对我说。
“我爱这么吃。”也就继续添。
这汤泡饭当真顶饱,原本就这小碗的饭我还不是信嘴拈来,可去湖里一泡,唉,没过一半便撑了。
奶奶似乎是看出我的饱,停下筷子把嘴里的饭咽下,“吃不下就别吃”。“早着呢,就这点我还能撑!”
知道奶奶的苦,从小苦,老了还苦,又怎忍心在她面前浪费。就杵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刨,也不忘夹几个肉丸进来。
也不知这么吞了多久。吃不下,真的吃不下,我对自己的心下了败令。两只腿往前一耷拉,靠到椅背上,向奶奶宣誓我的战败。
“让你这郭吃,吃不下老塞。”奶奶说着,笑着。
我把碗放到厨房,径直走向卧室,转过头来。
奶奶正把我吃剩的饭倒到自己碗里,拿起筷子往嘴里一块块的送。她老人家看起来就弱不禁风,还没我强壮,指定没我强壮。微驼着背,满脸的皱纹,手上爬满了时间的沟壑。满头白发,前几月才去染黑,又白了,无力的苍白。
我心里一阵自责,怎能让奶奶这样。我担心,担心我都吃不下的饭,她那小胃又怎能承受。一定又是强往嘴里送。后悔,为何要混着汤,明知可能会吃不下。只希望把这记性刻进骨髓,刻进脑海,我这一生,只不希望我奶奶再收些委屈,受些伤。
这冬末的雨,下个没完,倒是温和不少,像是春的奶奶,叮嘱这,关心那。
今日晚到家,妈给我个保温饭盒。“什么呀”
“你奶奶把你爷爷养的鸽子杀了,给你煲了汤,送过来。”
我先是笑,然后想到奶奶又定得和爷爷大吵一架,又笑起来。天上的雨流错了地,从我眼里滑下来。我看着桌上满溢着热气和肉香的汤,心里的滋味呀,说不清,开心还是难过呢。
我抓紧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塞进嘴里,又急忙打电话给奶奶。
“婆婆,这个鸽子肉好吃尼很!”
“是嘛,我就说好吃塞!”
又有几滴雨水落进汤里,激起一层香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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