浓锈和潮湿在夜晚发出阵阵闪烁不定的啾鸣,风窸窣穿过树叶的嗫嚅,夜的死寂正在进行一场残酷的绞刑。
外面,马孔多正在下雨。失眠的病症作为四月纷飞的花粉,从窗户逃窜进房间,吵吵嚷嚷的聚集在一起。
整个小镇都在经受失眠的侵扰。夜晚梭巡的人们百般无聊,被一种成为习惯的东西拖着走,早些时候,吞安眠药,翻来覆去,连乡间土办法也尝试了半百。直到有人说,“我们为什么要睡眠呢。”
泡泡被戳破了。
所有人都像套中人一般惶惶不能安。一卒异兵拔地而起,叫嚣称拯救派,自诩狂欢化表达和突破生命本原的一切伪饰。“谁都不能安于生命的绝望。”他们主张道。
另一主张生命本原沉寂的派别被定义为保守派,保守派平日里不爱表达,连“保守派”这个名字,也不为自己权宜。
白日进行生产劳动,夜晚出现分野。拯救派灯火通明,夜夜笙歌,另一派别,漆黑如浓墨,即使无法入眠,也依旧遵守到点躺下,虔诚的仿佛像一种宗教仪式。
于是,小镇内部分裂了。
渐渐的,他们发现失眠带来的不仅仅是生理机能的损伤,已经开始记不清许些事。今天认识的人,回头就会觉着印象中他朦胧的脸庞带着扭曲,今天说要做的事,吃完一顿饭就望却了,甚至不清楚物品,到最后不清楚文字,忘记了人类一切,水流湍过细沙般。像是梵高笔下的意识流世界,流动,情绪,无逻辑,他们变得越来越刀戈相向。
于是,小镇内部分裂了。
于是,小镇内部崩解了。
历史仿佛是个无情的刽子手,狂风过后,留下一串语焉不详的死亡名单,唯一不变的也许是,马孔多依旧在下雨。
人并不是一座孤岛,不可能实现一种彻底意义的自我孤绝。厌倦和麻木最终被视为生命的本态,相互抽离和淡漠正在成为主流。人也许本不该成为插在花瓶里静默的玩物,不该是被风吹散的一堆枯死树叶,不该是困囿于牢笼里奄奄一息的野兽。
人创造制度,创造语言,创造概念,最后被困顿,惩罚,压制。到最后应当追求什么,追求一种没有意义的答案,哪怕是一张白纸上方形的圆。哪怕是投掷一切换来庸常,雾蒙蒙的现实。
马孔多现在正在下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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