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庄松散地缀着山坡,斑斑驳驳,像是大地上的白色菌群。而其中那格格不入、红砖黑瓦的老式房屋,便是奶奶的家。
虽说房子略显年代久远,但其间摆设却一尘不染。院中浪蕊浮花争奇斗艳,颇有些“千朵万朵压枝低”的意味。无不看出主人的悉心照料。
奶奶帮我放下行李,脸上的皱纹深深拧着,笑得灿烂:“妮,还记得奶奶吗?” “怎么能忘得了呢?”我也笑着,挽上她的胳膊。话语间,她花白的发丝随着嘶哑的声音抖动着,像一月的飞雪。
过了一会,奶奶见我无聊,便拿起篮子招呼我去后山:“来,我领你去摘点菊花,给你晒菊花茶喝。”“好!”我连忙应下。
菊花田在靠山的地方,大片大片的白色花朵迎风而舞,像滚滚的浪花。奶奶蹲在花丛中,快速地采摘着。她握着菊花的手上布满斑驳的老茧,脊梁高高耸起,是岁月留下的深刻印记。
临近正午,我和奶奶提着篮子回到院中。还没歇一会儿,奶奶便又开始忙碌。她费力地卷起一条破凉席,黝黑的手上显出青紫色的筋,在她枯瘦的皮肉映衬下愈发显眼。我赶忙接过凉席帮忙。
铺好凉席,奶奶便将洗好的菊花摆在上面。阳光照着她的发丝,一闪一闪的。她看着我,笑盈盈地说:“你可比你爸勤快多喽!”脸上的皱纹时时聚拢又舒缓,像在和她一起微笑。
不久,屋顶铺满了菊花。我们闲了下来,就在院中大树的阴影里乘凉。奶奶手拿着蒲扇,缓缓地将清风吹向我,给我讲着父亲小时候的故事。
两天过去,菊花终于晒成了干。奶奶将菊花统统装入罐子里,留下几朵放在我们的杯子中。朵朵菊花在沸水中飞舞、落下,又沉寂、飘起,恰似人坎坷的一生。我细细品着茶,倚在奶奶怀中,听她念叨着往事。
念着、念着,我睡着了。在梦乡里,唯有茶的清香在不停回荡。
时过境迁,我很少有时间再回到乡下。但午夜梦回时,仍有那清香怡人的茶香勾着我的回忆,描摹起奶奶的容颜。我真想再品一杯清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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