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大抵有些贫乏生活,于是独自一人又来到鲁镇——我十三年前的故里。只是奶奶身体不适,伯叔又终日呆在书房,怕是早已不愿回来。
我还是坐船,过的还是十几年前的路,周围貌似没有多大变化,还是十年前的老样子,只是感到熟悉又分外陌生。
不久船靠岸了,我下了船,向前走了约莫十来分钟,便又到了早已变卖的房子,只是变卖后再也没有关心过,也不知道之后怎么样了,只是眼前的住所不过比走时再凄冷了几分,怕是再住不了人了。
我凭着仅有的记忆,摸索着来到章叔叔(闰土)家,伯叔不止一次向我提过章叔叔幼时和他是多么好的玩伴,只是长大后交情再也没有如此,伯叔每每说起,眼里总是打着转,瞳孔中散发出一种我至今没有理解的光,暗淡又闪烁的光。正想着,身后传来一句粗犷的声音:
“先生找谁?”
我回眸一望,是水生,只是不同幼时罢了,那时的水生是紫色的圆脸,但要稍稍瘦些,头上总是带着章叔叔的毡帽,脖子上也没有所谓闰土的银项圈。如今却是更瘦些,脸色也不是太好看,手上也如同沟壑般破裂,头发早已白了,早没了生机。
“我是宏儿……”只是不知怎地,心中有万千话语,一时激动或是别者,竟不知如何言语。我转而望向水生,他的嘴唇不停地抖动着,或是激动吧,也或是冷吧。
“你来了!快进去坐罢!”
他终于在我面前张开嘴,说出了两句话。我随他进去了。屋里的陈设很简单,简单的没有陈设。只是单单一张床,和一席干草作被。我觉着有些压抑,一会儿后便问道:
“章叔叔呢?家中妻儿去哪了?”
“爹早在前些日子瘟逝了,内人陪孩子去山上玩耍罢,如同当年的你我一般。”
听到这,我不禁寒颤了,已是深秋,怕是出门穿少了。
“近些年家中光景实在不好,怕是连饭都招待不起。”
我听后默默不语,想说些什么,又有所顾忌,便没说出口。聊了许久,我正起身,他也起身问道:
“接下来准备去哪?”
“回北平,只是来老屋看看,顺便看看你。”
“太感谢了,估摸着以后要是再想见面,怕是难,毕竟你可是忙人。”
我有些不知所措,不知是我说错话了吗,有些惘然地看向水生。可他只是笑了笑,没说什么。不久后,我们就分离了。
我踏上回家的路,他也踏上回家的路。
后来,我再也没回去过,不敢再回去了。
两年后,伯叔去世了。再往后,水生也去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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