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关将至,冷清的街市渐渐喧嚣,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正撑着一束“花”贩卖童年的甜味。我买来尝了一口,甜腻的冰糖包裹着山楂,像屋檐上的红灯笼结了一层薄冰。嘴里酸酸甜甜的,此刻的思绪却如冬雪纷纷扬扬。
我爱在田边的树下等黄昏,因为那时奶奶会带着空荡的竹筐回家。
记不清是往常的哪一天,黄昏格外悠悠。奶奶一如既往地背着竹篓回来,只是这次手里还握着一串火红的果子。“阿奶,这是什么呀?”幼时的我好奇地问。“冰糖葫芦!你肯定没听说过吧?这可是那李村的师傅送的,你快尝尝,化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我迫不及待地咬下一颗红果子,先是甜腻的甜味在口子晕开,咬开山楂后又泄出恰到好处的酸,中和了冰糖的甜腻。味道像是天空里的棉花糖,让人觉得世界都是甜的。
我模糊不清地说“唔,这这也太好吃了,阿奶你尝过了不。”奶奶笑着说“小调皮,你是想让阿奶把牙掉光吗?”我将口中的山楂咽下去急忙说“才不是嘞,阿奶这冰糖葫芦好好吃!我明天还想要。”
奶奶没依我,以至于后来的几天我都闷闷不乐,对糖葫芦的滋味念念不忘。
又过了几天,奶奶突然说“我去给你做一个”听到这话我不以为意,“快走,你也一起来。”奶奶用力一拉,就把我拽进了厨房。
木桌上垫了几张报纸,有一个瓷盆里装满了鲜艳欲滴的红山楂,另一个瓷碗则灌满了焦黄的冰糖,旁边还闲置着大红瓷盆。我跃跃欲试,拿起竹签插入脆爽的山楂,却生生卡在了中间。
这核可怎么办呐?奶奶看出我的疑虑,一言不发地用竹筷往前推,那核如躲猫猫被发现的小孩一样害羞地走了出来。
我也照葫芦画瓢,可惜手劲太小仍然穿不进去。气馁的我就去给奶奶串好的糖葫芦穿衣。将一串山楂放入粘稠的冰糖里,滚一圈又淋上,热乎的糖渍滴答落下,阵阵冬日的凉意就将冰糖葫芦的味道冰藏。等到完全冷固时,只留下冷风的余香。
我急不可耐地咬下一颗,撕扯开齁甜而轻薄的纱,期待味蕾的大爆发。下一刻,酸涩的果被我开膛破肚,酸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。冰糖早已被我吞入腹。“奶奶,山楂好酸啊,你是不是买假的啦!”
奶奶看着我扭曲的五官,爽朗地笑出声“山楂就是要酸才好吃,你别光吃糖不吃果呀。”我恍然大悟又咬下一颗,这次酸甜的味道混在一起,像是粗砺的冰激淋。但味道却是好得多。
后来几年,每逢山楂树变红,奶奶就会带着我做冰糖葫芦,酸涩火红的山楂里珍藏着料峭的寒和温暖的情。
冷冽的寒风劈断了我的思绪,街上人声正沸,暖阳高照。我从熟悉的冰糖葫芦里品出不一样的味道,心底有声“游子,该回家了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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