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树春色睡在绵软的风里,浅浅的呼吸从树的枝桠间飘出,化作馥郁的香气。
高大的爷爷坐在高大的桃树下,抱着小小的阿树,慢悠悠地摇晃着藤椅,一字一句地吟诵: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”阿树稚嫩的声音夹在风里: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”
那一树盛开的桃花就像一片粉红色的云,风一吹,悠悠荡荡,拂过阿树的心头,轻轻地痒。
时光很慢很慢,慢到让阿树觉得,就可以这样和爷爷到永远。
阿树上小学了。
他“噔噔噔”从桃树前跑过,奏出一首美妙的曲,脚下的步子在和大地亲吻。爷爷伫立在树下,目送阿树上学的背影,眼里满是慈爱和温柔。
阿树的身后,是高大的桃树和无忧无虑的童年。
那天,天色昏暗,灰色的天空罩着灰色的树,灰色的树下坐着一个灰色的身影。身影坐下又站起,走近又走远,略显焦急。
“说!你干什么去了!”阿树从没见过那样严肃又可怕的爷爷。“是不是逃学了?!”阿树心头一颤,感觉自己像是被赤身裸体地扔进了太阳底下暖烘烘的盐水缸里,神经都被泡乱了,羞愤、恐惧和后悔都被泡散了,摇摇荡荡在眼里打转。
那天,阿树抱着桃树痛哭,桃树什么都不说,只是静静的沉默。
阿树到爸妈工作的省城上初中了。
城市的喧嚣,繁重的课业掩埋了桃树的沉默和安静。时光很快很快,快到那抹红粉艳阳都成了阿树奢侈的回忆。
爷爷那双干枯的老手抚摸过桃树的纹理,浑浊的老眼里藏着难以启齿的情愫。风一吹,桃花悠悠荡荡,却吹不散爷爷心头绵长的思念。
后来的许多年,花开花谢,云卷云舒都是爷爷一个人看。唯一不变的是那棵沉默的树。
一日,寂静的小巷里响起一阵“呲——”的刹车声。紧接着,是“噔噔噔”的皮鞋声,像是在和大地亲吻。
“爷爷,我回来了。”
爷爷坐在藤椅上,摇摇晃晃。远处,是一片红粉艳阳的天。小院里,正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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