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妹儿,把这袋油条拿去给卖馄饨的许爷爷。”我接过外公手中的油条,蹦着跳着来到村口不远的一家馄饨店。途中碰巧遇到几个要好的朋友,便“偷偷”分了两根油条。村里的路坑坑洼洼,刚下过雨,积满了水,路上的泥都粘在鞋上。
生意正旺呢,许爷爷店里的窗子很高,我使劲垫了垫脚,才够着。“许爷!油条儿来咯!”店里说笑的人很多,我努力扯了扯嗓子,他才注意到我。许爷爷接过油条,垫了垫,拍了拍我的头:“又偷吃了吧,咋还那么一点点大呢?娃儿要多吃,留下来你许爷爷给你做碗馄饨。”村里人从不计较这一碗馄饨的事,许爷爷热情招待,我也不推脱。
推开木门,找个位置坐下来,那门“嘎吱”响,木门很轻,没有把手,轻轻一推便敞开了,好像随时表示欢迎。几个在店里吃馄饨的人笑着调侃:“许老头儿,你这门早该换了!”“它也给这小破店遮了这么多年风雨,舍不得咯!你们若是走累了还能随时到我这来歇歇。”许爷爷笑着答,手中的活却不停。
我坐在长木椅上,那是大人坐的木椅,又高又细,可以坐三四个人,我踩着旁边的小板凳才坐上去。在家里,外公从不允许我独自坐在上面,唯有在许爷爷忙碌时,趁大人不注意,才斗胆坐上去试试。木椅很高,双腿还够不着地,我很不安分,两条腿一直动弹,甩来甩去。正玩得不亦乐乎,木椅偶然的摇晃使我不禁有些害怕。怕许爷爷发现,若是告到外公那去,可就没我好果子吃了,赶紧见好就收,下来容易的多,轻轻一跳便下来了。
一个一个风车型的馄饨在许爷爷的手中诞生,再一个一个丢进锅里,那些馄饨经过许爷爷手,活了似的,在锅里滚来滚去。都说馄饨吃了容易饿,但是许爷爷家的馄饨管饱,分量管够,再配上我家的油条,一日三餐这样吃都不腻。
那样一碗新鲜的馄饨摆在面前,没有多想,便咬下一大口,馄饨里的汤汁“滋”一下灌满了嘴,我被烫到过多次,但一直不长记性。馄饨里的馅儿很多,我很幸运,每次吃到的那碗,肉都格外多。可惜就算爷爷偷偷照顾我,依然够不着他家的窗台。
直到收到许爷爷逝世的消息,我也还没能够到窗台。当我终于能够到窗台时,那家馄饨店已经拆了,小木门也换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家饺子店。那家店用的是铁门,被锁得死死的,多数人都是用餐时间取份饺子带回家,极少数坐在店里吃的却都是一人一桌,店里除了厨房里沸腾的水声,就只剩偶尔响起的电话铃。我现在定是可以稳当地坐在长木椅上,却很少有机会了。现在每次回村,汽车都在平坦的柏油路上奔驰,走路也不用弄脏了裤脚,但却再没有地方歇歇脚了。
我再也没有那样幸运地吃到过一碗分量格外足馄饨,作者下章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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