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,是在深渊中蛰伏,于孤独处行走,向无声寂夜寻一袖冷瘦月光。回望辽阔宏广的渺渺星空,玄奘孑然一人,孤身苦行,他永不漫漶的脚印凝成黄沙上一道清晰的浮雕。
在惨淡清冷的月色中,他等来了西行途上的佛光,用无数个日夜兼程等来了信仰的成全,他笼一袖月光,造福人间不老。等,绝不是枯坐在石阶上求人度化的老僧,而是为了终极目标跋山涉水,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,于无所希望中自救的实践者。
等,是在缄默中发问,于无人处独舞,向冷清看台捧一把热忱心火。放眼21世纪,诺奖第一次将荣誉奉予一位歌者。而当人们质疑诺奖的公正性与权威性时,鲍勃·迪伦的歌词却以诗意温暖了一个时代,战栗了一个时代,扣问了一个时代。“一个人要走多远的路才能被称为人,一个人要活多少年才能被容许自由。”
正如他的歌词所述说的,鲍勃·迪伦歌词中陡峭高峻的文学特质直到如今方被诺奖打捞出来。等,赋予作品以岁月年轮,赠与作者以庄重沉稳。甘于沉默,甘于等待,孜孜不倦,兀兀穷年地为听众捧出生命的鲜活跃动,捧出人生的深刻自由。
等,是陆游一生的真实写照与自我景观。从“万里觅封侯,匹马戍梁州”的热血男儿,到“衣上征尘杂酒痕,远游无处不销魂”的落魄诗人,从“僵卧孤村不自哀,尚思为国戍轮台”,到“王师北定中原日,家祭无忘告乃翁”。
他请缨无路,垂垂老矣,等不到谁来问“廉颇老矣,尚能饭否”,等不到无定河边骨裹尸而归,等不到山河明月照,清风送我还。他在等里蹉跎了一生,又再等里抽芽寻根,寻见了诗意与文学幻化出的真实。这一等,便是“零落成泥碾作尘,只有香如故”。他留一缕忠魂,见证青山又在等待里沉寂了几轮。
等,是成功前必经的汪洋千丈,其下又孕出生命万物。“每个人生来都是君王,只是大多数都流落而已。”王尔德执笔,定下每个等待者的前世今生。个体对既定目标的不懈追逐,向着成功彼岸奋力一跃前的蓄势,大开大合的文章高潮来临前极力而又持重的铺陈渲染,乐曲行进中平滑而又沉重流淌的音节,野兽为斑羚埋伏的三个昼夜,登上顶峰前呼出的每一口浑浊的气,迈上领奖台前摔断的每一根骨,叫蛰伏,叫忍耐,叫等待。
还没有评论,来说两句吧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