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曾无数次思索过死亡问题。在春日融融,阳光明媚,看见川流不息的人群,会忽然想到一年之后我在哪?这些人又在哪?这世界上每天会发生这么多偶然,总是有少数不幸的人遭遇不幸。古希腊有个传说,有一个国王为了让朋友感受到当国王的不易,让他坐在用一根马鬃悬挂的利剑下。这把“悬挂之剑”何止只挂在国王的头顶,我们每个人一来到人世都是顶着一把利剑,危险与不幸无处不在。
因为对死亡的畏惧,对偶然的害怕,我总是会提醒周围亲近的人“注意安全”。“注意安全”虽然只有短短的四个字,却容纳了千言万语的担忧与祝福。我是上天的宠儿,几年前曾遭遇车祸大难不死。当真实被车撞到,身体往下倾,大脑闯入了几个字:“就这样吧。”那一刻内心平静如水,仿若听到大音希声。后来住院,同一个房间的都是出车祸进来的,急诊的都是遭遇车祸。对面病床的婆婆,她的经历比我更曲折。我是因为过人行道,车没有刹住被撞倒。她是因为站在公交车站牌等车,一辆车速度太快开过来被撞倒。仍记得自己倒在地上时,围了一圈人,隐隐约约听到,“真是可怜,这么年轻。”近距离接触死亡后,后来的这些年是上天的格外赠送,总是心存感恩的活着。前段时间读《论语》,读到曾子的一段话,深有同感。
曾子有疾,召门弟子曰:“启予足!启予手!诗云:‘战战兢兢,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。’”而今以后,吾知免夫,小子!”
曾子在临死前终于不用“战战兢兢,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”的生存,这与西方的“达摩克利斯之剑”不谋而合。因为人是必定要死的,人的生命是有限的,是死亡赋予了时间的意义。人必定生存在时间之中,时间并非外在于我们身体之外,而是与我们的整个生存构成直接关系。凭借着肉体,人是无法达到永恒,凭着思想,人却能够超越死亡的维度。有一个说法是,人会死三次,第一次是身体上死亡,第二次是在葬礼上告诉所有认识的人,这个人已经死去。第三次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还记得这个人的人死去了,这个人就是真正的消失了。古人在千年前就指出,人生有三不朽:立功立德立言。上下纵横几千年,留下来的名字远远少于无数淹没在历史之中的人。几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彻底的消失了,在世界没留下一丝痕迹。
对死亡的关切,对生命意义的寻找,所有的这些都只能也必须寄托在时间之中。这几天在读奥古斯丁的《忏悔录》,奥古斯丁自诉一生的经历,为人生中犯的那些错误而深深忏悔。在他的书中,提到了一个有趣的观点,他说,“我的幼年早已死去,而我还活着。”
“是否我离开了幼年时代而达到童年时代,或童年到我身上替代了幼年?但前者并没有离去,它能往何处去呢?可是它已经不存在了。”
死亡并不是人生的终点,我们的昨天,无数个曾经的日子都的的确确的是已经死了,我们再也回不去了,只能往前走。我还在思考“此刻”,“此刻”就已经死去,我还在肖想“未来”,“未来”已成“此刻”。
对于死亡和时间的思考,并非要将人生的虚无与荒谬引进来,尽管它们也是一部分。是为告诉大家,也告诉自己,一定要“警惕时间”。“警惕时间”并非是要将所有的时间都用于立功立德立言之上,而是珍惜时间的每一秒,愉悦地生存,艺术地生存,过你想过的生活方式。人生百年,来到这个世界,我们最起码要成为自己的主人。仔细思考三个问题:“我是谁?”“我最期待什么?”“我能做什么?”追寻自己的生活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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