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中有三犬亦或五犬。
在远山村里传的最远的不是人声,而是起伏不定的犬吠声,其中属狗爷家的三犬每每叫的最欢。
狗爷,是村里最后一个猎人。干紧驳黑的皮肤现已跟风雨腐朽的树皮无二,虽年事已高,头发却是黑间带白,眉毛依旧浓黑茂密,那浑浊的眼球偶遇也能泛出透亮的光。也正是如此,狗爷在村上算得上标志性人物罢。
今天是狗爷发愁的一天,只见他蹲在门前那大梨树的青石上,腮帮子缩鼓之间成浓的烟云笼了狗爷的面容,只剩炭黑两眉在烟中显现。
待他觉得抽的差不多,他往青石上敲掉了斗中的烟废起身,早拧成麻花的眉头也已舒缓不少。
“臭小子尽废我心思!”
狗爷臭骂一声朝炊烟四起的远山村望去,祈盼着一个身影在羊肠小道里冒出。
随便扯巴一下村里人,谁不知道狗爷有个长孙整日游手好闲,野游于村中各处。狗爷儿女各个都随进城务工的潮流进了城,唯剩两两子女在家,偏偏游手好闲的又是其中的长子。狗爷晓得但总没训过他话,村里人都知道他长孙肚里有墨水,想的看到的跟村里的娃不一样,狗爷觉得这不正是所谓鸡中鹤立,不过现在他觉得正是这种想法成为长孙顶撞自己的源头。
“爷,老三也跑出去了。”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,对狗爷诺诺的喊道。这是狗爷的次孙,也是相当于长孙他觉得最符合他心意的子孙,村里人都觉得他跟狗爷一样通灵性,索性叫他狗小弟了。
“叫你把大仔和二仔扔河里怎么还没去?”
“爷,老三不让我碰老大老二,龇牙咧嘴的,怪骇人呢。”
“早晓得这样,去日就应该卖了。”
“爷,哥咋啦?我听到他哭了,老三跑出去不会出事吧?”狗小弟看着狗爷半偻的后背,失神问道。
“你哥可比我们懂灵多了。三仔出去了也好,走,咱出门葬了二俩。”狗爷抚了抚梨树干裂的纹路,回身同狗小弟进了屋。
入秋后,多多少少万物都冒点黄奉承一下秋意,周围作物黄绿缠绵笼了整个远山村。新修的水泥路上也渐渐多了些许碎叶,随风不知所向。
早些年月前,狗爷养了不止现今数量的犬,他养犬可不是为了守家,而是为了每次深夜里的捕猎。长孙曾劝阻过,但拗不过狗爷多年养成的习惯,每到时候总骑那摩托驶进黑夜那不可名状的远山。
狗小弟的老三是捡来的,至于何处他总闭口不谈。他看过狗爷带回的鹿血,野猪肉,猫头鹰尸体,也听过旁人对其的赞誉。在周遭的影响下,他眼中多了些向往的神采。他也总和老三吐露心声,带狗上桌或还没等吃完饭就已将饭菜倒入狗盆中,虽他哥呵斥但他只是做得更为安静些。
他穿着拖鞋,踏着碎叶沙沙作响。秋风不解人意,吹得他那单薄衬衫猎猎作响。许是眼角泪痕的缘故,他只是望着远山不作声,看着远山挖沙留下的疤静静出神。
生命是什么?
这是他对狗爷怒问的第一句话。
早上醒来,他没有照例听到往常恼人的犬吠。汗毛乍起,他觉得有些不同,往犬舍时只听到老三呜呜作鸣的哀嚎,老大,老二却没有影迹。
他怕狗,也厌恶狗随地大小便的习性。但不妨碍他把狗当作家中的一员。
他冲进狗爷的屋子,怒吼问道二俩的去向,狗爷抬起的手愣在空中,手中蘸满了药汁。
他像是明白了什么,骂道:“打猎,就知道打猎,你现在看看你打回来了什么,TM二俩都被你打没了!”
看他眼角泛红,狗爷将手放下默不作声看向他处。
他静静地扯下他送的野猪牙项链,放在地上。
“连生命都不会敬畏的人,我咋敢奢望他去理解我。”许是荒唐之言,他说完后就静静地离开,像他往日进远山时般坚决。
秋天,是满怀悲意的季节,许是如此才会让万物速速成熟,好些感怀愁苦滋味。
风照旧的吹,吹不进心坎里。他站在秋意里满目雪景,不知何去何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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