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寻觅觅,于这萧瑟的季节,常欲像易安登楼,赋诗一首,却终耐不得秋风的轻抚,睹明月而思故人。
常常是围在姥姥的身旁,或听她伴着淅沥的夜雨,哼几句旧收音机里的老调;或看她带着银边的老花眼镜,编织冬日里的毛衣;或任她那双糙如树皮的双手摩挲我稚嫩的脸颊。每一次找到姥姥,我都已模糊了眼眶,待她见着我,必是一双温暖的臂弯,搂着我坐在摇椅上,一边用仿佛放慢过的沙哑声询问着我的委屈,一边还不忘在我的手上放一个最爱吃的水果糖。便是这般,我哭丧的脸上很少留下真正的泪痕。
犹记那夜的中秋,我攥着姥姥给的50元纸币,兴致勃勃地蹦哒在货物琳琅的街道上,眼睛左右溜转,时不时留下来闻着小摊烧烤的味道入迷,不然就索性买了两根羊肉串,却始终舍不得下嘴。于是乎我加紧了脚步,奔到月饼精品店前以完成我此行的“任务”,而到了那儿,我眼见着手中的大钞只够买下一盒月饼,思来想去,终觉得不划算,转念一想,便松鼠般溜进了店旁的小巷。
“买些什么好呢?”我内心自问着,决心要敢干一番大事。
月光的酒调得很淡,却很醇,浅浅地斟在坑洼的小路上。我顺着月光的指引,捞得了一大笔宝藏,抱着大袋大袋的水果糖,小小的心房溢满了幸福与满足——姥姥一定会很开心,毕竟水果糖可比月饼甜多了。
待我从黑暗中归来,手中的两根羊肉串已散失了大部分热量,姥姥竟也欣然接受了这份稍有欠缺的“献礼”,这是她一辈子都未尝尝过的。让姥姥感到"惊喜"的,还远不止于此,待她看见我抱了满怀的甜,准备分享这无与伦比的快乐时,昏黄的灯光下,我见她笑着摇摇头,带着些许的无奈,“傻孩子,中秋节是要吃月饼的,这才象征着团圆”。莫名其妙的,这句话就像细雨,点点滴滴落在我的心头,却也刺痛了我。我大声辩驳,只为掩饰这微不足道的悲伤:“我不需要团圆,他们都太忙了,我只要有姥姥就足够了!”话一出口,我连自己都被吓到了,只见姥姥的脸上晃过一丝灰暗,深深的褶皱里有藏不住的忧伤,虽只一瞬,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。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表情中含着怎样的意味,未等我细想,姥姥便剥开了一颗水果糖,塞到我的嘴里,眼里满是融化我的笑意……
“花自飘零水自流”,时隔多年,"物是人非事事休",又是一个中秋夜,我含着水果糖,一如儿时撒娇的我,一如那夜未能释然的我,只是她已带着独属自己的那份甜,悄悄地离我而去,飞回到那万颗星子之一中。霭霭秋晚,夜色微醺,月亮才上来,撒下了淡淡的甜。我爱这光,它是我儿时记忆的寄托;我恨这光,它未能带来团圆,却带走了她,带走了我一切的幻想。
也罢,就让它照亮整片夜空,照着我的星星啊,成为这秋日里最美的风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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