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是整个冬秋,天没有改变那郁结着悲伤的模样,偶尔有几团着墨深重的云朵,眼泪总像是要从那发泄出来,但我这祈雨的愿望往往在整个清醒的时间里大段大段的落空,所以在夜深极之前,也会蓦地想起她,是有些翘首企盼的。
曾有几次,忘却与伞同行,雨她却候我在屋檐外,天穹下等一切开阔的地界,抵抗是固执且徒劳的,我给她以苦涩且狼狈的迎接。
是许多年前我认识了雨,她那时便惯常用了这些把戏。
在记忆里,有一条闭合的长廊安静地待在一片农田,那儿住着我的小学,乌瓦白墙,最是美丽。当雨过来串门的时候,野草被浇上了愈来愈重的颜色,土地疲软的更深,睡的更深,遗忘在此处的一些弹珠起了发烧,预等天晴后幻觉出几丛彩虹,坑成了水洼,最勇敢的孩子会打着伞,将红砖堆叠成小桥,它躺在那几尺水面上,像藏在沼泽中的一条红鳄鱼,雨此时像极了夜,压抑住风与虫的躁动,由她粉墨登场,由她光荣落幕。
等再长大些,对脱不去稚气的雨持了更袒护的态度,知道她在南方已敛足了性子,对雨,像是对待一个拿拨浪鼓敲人的小孩。村里的窗上常听见雨声,我在里头,她在外头。天上得有一道乍开乍合的门,才让她来的突然,来的惊喜,耳朵里流淌着繁多的声音:顺着白墙外的水管滑出了空明的回响;瓦上传来滴答似钟表的清音;一摔跤盖谷的布便兜满了嘚嘚的声响;还有几点摇晃的悠鸣——来自雨都会的的失足落水。同时看她扯着树干,拉着门环,直到连学鸟儿扑棱的春联都随她勒作几段离开,才算心满意足。
这样的光景就是好多年,可又多久只是在坐着这旧梦,连回忆都微卷起来,像泛黄褶皱的纸张。伞不知背着我偷偷老去了多少个年头,仍只在我的书包里沉闷,只是这谨慎似是纸飞机还留着的温热,早在“预报”的时代里了无意义。总是在雨期前,它泄露她准备的游玩,谁和谁都准备好了伞,在她的第一份自己都未得逞的时刻里,“啪”的几声,便天上人间,令泾渭分明,这天气预报像担当了人与自然的又一封绝交信,于是滴水虽哩哩啦啦不断,但雨被与人刻意保持距离。
明天的人大抵会和现在的我一样羡慕这过去的时候,那是个会和雨不期而遇的时代,稀疏的伞影里塞满了世界的时代,是个左肩会被打湿,灯光没这么无精打采的时代,而一个又一个的明日无雨,让她还落寞的被困在云里,令我的期盼略显荒唐的是,世人已不会在意,不管雨的泪光,不管她已留守徘徊了几轮四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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